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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朽

〖他的她的他的她〗

他和一捧曾经鲜艳的玫瑰混在一起，周围浓重的香味教人憋闷得透不过气来。花店狭小潮湿的暗处堆积着已经腐烂死去的浓烈情感，蚊蝇喜欢这个，兴奋得不住搓手。

人们喜新厌旧，没有来得及褪去爱慕的花被转瞬间扔在城市无底的垃圾桶里。他躺在花花绿绿皱巴巴的包装纸顶上，裹在蒙了油的塑料纸筒里向外看，看街角的太阳慢慢地沉下去，留了被城市的棱角分割开的烂漫。

他是一支塑料的假花。

他看见一个小男孩走过来，肩上背着漂亮的晚霞。他被捡起来，在一张香喷喷的餐巾纸里被擦得干干净净。受宠若惊，或许是自己粉得有些艳俗的颜色在孩童眼里分外夺目吧。

男孩的脚远远地绕过地上朽烂不堪的红玫瑰，向前跑去，转过小巷和宽阔的街道，冲进晃晃悠悠的旧小区，在横斜挂着湿嗒嗒衣服的窗子外喊一个女孩的名字。

脚步从楼道里落到面前。他被举在黄昏温柔的风里，听男孩学着单膝下跪，新换的门牙漏着风，稚嫩的誓言揉在跑去的初夏的气息里，看女孩一脸不算好看的雀斑由于兴奋而蒙了一层红晕。

果汁糖味的风混着叶和花生长的味道迎面吹来，女孩的手攥着粉红的花和男孩的手飞跑。

他张开眼睛。柳树和梧桐的絮子在扬起的灰尘里飞，黑白花的猫在墙根下眯着眼睛打长长的哈欠，男孩们歪歪扭扭地踩着滑板车追逐吵闹，女孩们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叽叽喳喳地笑。

他们在散落的晨昏里唱童谣编织成的阙歌，在被光发现的灰尘里肆无忌惮地捧起手里的花，拉钩确认我爱你，你爱我。

当那个年纪的男孩女孩红着脸站在街口，他觉得自己热烈得如此不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