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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迹 但是真寄

[幻茄/短梦]2.




下播了。



某幻摘下耳机,撕开方便面的纸箔,提起水壶倒开水,把塑料叉子卡在桶沿上,别住盖子。贴了一层塑料膜的纸桶很快浮胀起来,几个粗体花字和夸张的效果图蒙上一层水。



今天玩的恐怖实况,好几天没有上播粉丝都很热情,网络也很激动,卡个没完最后憋不住自断筋骨了。几次重启无果后,某幻只好发了个微博止步于此,揿了电源等面熟。屏幕反映出一张脸,随便套了一件灰色卫衣,没有好好整理头发,眼眶模模糊糊,遮不住浮肿。



纸桶淋透了水,低闷地挤出声响。他掀了盖子,被蒸汽打了满头满脸,面条泛着油光浸在汤里,浮着几片简陋的葱花。某幻把叉子丢进面里三搅两搅,再熟稔不过的香味窜进鼻腔,蒸腾起的水汽雾上屏幕。他一边机械地塞着,一边咀嚼刚刚的直播内容,这个竖屏游戏玩起来很费劲,有广告还闪个不停,倒是刚开直播的时候。



某幻感觉眼睛里进了东西,用手背搓了搓。倒是刚开直播的时候,涌进来的祝贺和激动的声音一瞬间让小房间充盈起来。他读着留言,嘴一个劲儿地打瓢,可能真是十周年吧,激动。



做视频也做了十周年了,某幻漫不经心地挑着汤里的香菜,这十年都干了点啥呢,啥都干了,又啥都没干。他提起空盒倒掉汤水,把纸桶收拾收拾丢进垃圾桶,以后要学会自己做饭吃了,他小声念,老吃这玩意不好,但就像明明知道老通宵不好,但是盯着那几个跳动的数位,就是不舍得放。



他坐回桌前,屏幕仍旧映出一张脸。



关了屏幕他就不是某幻了,他现在是个普通人,是吃着泡面的高一栋。他抓抓头,转回头瞥一眼异常安静的紫色小鹦鹉。



或许某幻已经是他的一部分了,他这辈子都要带着某幻君的荣誉和诋毁活下去了。



按照平常的时刻表,现在的时间算起来太早了。电脑罢工,无事可做,某幻百无聊赖地拍在床上划起手机,思绪联翩翻动。



观众的呼喊声淹没台前,灯光缭乱,音效震耳欲聋。自己从幕后走向台前,雪亮的大灯将全身照得通透,心膛急切跳动,明黄或蓝紫的灯光翻飞迁跃,百十个音效高呼出某幻君的名字,身后铺天盖地的屏幕打出up主的名头,台下的条幅,灯牌,撕心裂肺的喊叫,某幻,某幻,某幻。



他很惶恐,甚至于惊惧,太大的荣誉压在一个人身上,要么遮住眼睛,要么不得喘息。他本能地向后台看,远离繁杂的灯光,他顿在原地,看着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孩向他挥手,嘴里喊着听不清的话。



他和他,生来都不是会被遮住眼睛的人。



烟雾和鲜花在一瞬间消成尘土,他惊惶地扭身回头,鲜亮的屏幕灰成连天的噪点,音效消敛灯光失色。



正在请求网络。



红色绿色蓝色的斑驳交织,断裂的声音填充四周的空间。



他走在冬天的街道,上海的气候湿冷难耐。他立起围巾拥住脖颈,戴着口罩避开路人的目光,刘海贴在额头,几乎要逼近眼睛。



他是个普通人,是住在上海打工挣钱,戴着口罩裹着羽绒服,吃着泡面的高一栋。



日复一日地生活,日复一日地走钟。车,马,人,信件,都变得慢,他的名字,却消亡得快。



他偶尔理头发,偶尔搭配精致的衣服,偶尔去和朋友喝酒,偶尔去楼下买熟食和烤串。可是他觉得缺失,觉得空白,觉得生命里填满了灰淡的噪点。



直到他又见到那个男孩,那天站在幕后与台前中间,向自己挥手的男孩。他偶尔也见到他,怎么忘了呢,那个人经常理一头干净的短发,穿格子外套和帽衫,戴一顶渔夫帽。高一栋张张嘴,却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,茄哥好像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名字。



他转身,正碰见拍了两下他肩膀的家伙。



某幻。



他本能地应声回答。



高一栋。



他低下眉头看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小半头的人。



高一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走,跟着这个叫张秋实的家伙,好像有必要的信任,引着他亦步亦趋。



我们都是活着的人。



高一栋有点惊讶秋实忽然说出这样的话。



鲜花,掌声,啤酒,泡面。



他的身体好像被投进遥远的星汉,好在在无比孤独的空间里,有事物能够反馈出回响,好在在无限遗忘的时间里,有人能珍视他的价值。并且一同活着,摒弃虚假和赞誉地活着,彼此珍重地活着。



感谢宁吃了吗上了我的破船!



这游戏还有点难玩。



但是两个人通关简单多了,啊,茄哥。





醒了,早上九点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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